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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进书里不可怕,可怕的是,你知道每一个人的结局。比如我哥,顾夜寒,这本狗血霸总小说的男主角,他会为了一个女人众叛亲离,散尽家财,最后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里,被他最爱的人亲手送入地狱。而我,他那个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、被顾家收养的妹妹苏浅,作为前期不断作死、疯狂陷害女主的恶毒女配,下场是双腿被废,在精神病院里了此残生。

所以,当我睁开眼,看见面前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、却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的脸时,我没有半分花痴,只有满心惊恐。因为我知道,这是故事的开端,也是我悲惨命运的序章。而我手里,正握着那块即将敲碎价值八百万青花瓷的镇纸,只要砸下去,通往精神病院的特快列车,就等于为我拉响了发车汽笛。

空气里弥漫着两种味道。一种是顶级乌木混合着冷冽松香的昂贵气息,那是我哥顾夜寒身上的味道;另一种,是山雨欲来的火药味,源头也是他。

他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,双腿交叠,姿态优雅得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冰塑。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西装,没有一丝褶皱,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。他没说话,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静静地看着我,那眼神里没有温度,却带着千钧的压力,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寸寸碾碎。

我僵在原地,高举着那块冰凉沉重的紫檀木镇纸,手腕酸得发抖。

我的大脑还在嗡嗡作响,前一秒我还在图书馆通宵赶论文,为了一本叫《总裁的独家囚宠》的无脑小说和室友**吐槽,后一秒,我就成了书里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怨种女配——苏浅。

而眼下这一幕,我记得清清楚楚。

书里的苏浅为了逼顾夜寒给她买一辆全球**版的粉色布加迪,在家中大吵大闹。在被顾夜寒冷漠拒绝后,她恼羞成怒,抄起书房里这块他最喜欢的镇纸,威胁要砸了他从拍卖会上花八百万拍回来的清代官窑青花梅瓶。

顾夜寒是什么人?一个掌控着商业帝国、杀伐果决、视规则与亲情为无物的冷血暴君。苏浅的威胁在他看来,不过是孩童无理取闹的把戏。

于是,他薄唇轻启,吐出两个字:“你敢?”

然后,书里的苏浅就真的敢了。

“砰”的一声脆响,八百万化为一地碎片。这一砸,也彻底砸碎了顾夜寒对她最后一丝兄妹情谊。她被禁足、停卡,为后续嫉妒女主、疯狂作死埋下了最深的引线。

我看着顾夜寒的嘴唇,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别,别说那两个字,千万别。给我一个台阶,我立刻就下来,我发誓。

然而,墨菲定律诚不欺我。

“苏浅,”他的声音像淬了冰,又冷又沉,“你敢动一下,试试。”

来了。这该死的、经典的霸总台词。

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。大脑飞速运转,计算着存活几率。

按原情节砸下去?不行,那是纯纯的智障行为。直接认怂,放下镇纸?也不行。以苏浅平日里骄纵跋扈的人设,这种虎头蛇尾的举动只会让顾夜寒更加怀疑。一个不小心,被他当成什么妖魔鬼怪附体,直接送去科学研究中心切片,也不是没可能。

我需要一个完美的、符合逻辑的、既能化解危机又能扭转印象的破局之法。

就在顾夜寒的耐心即将告罄,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时候,我动了。

我没有将镇纸砸向花瓶,也没有放下,而是猛地转身,将它狠狠砸向了旁边那面厚重的落地窗!

“哐当——”

一声巨响,伴随着哗啦啦的玻璃碎裂声,震得整个书房都仿佛颤了三颤。钢化玻璃应声而碎,裂成一张巨大的蛛网,夜风裹挟着凉意倒灌进来,吹乱了我的头发,也吹乱了顾夜寒眼中那万年不变的冰封。

他霍然起身,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。

而我,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身体一软,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,将脸埋进膝盖,用尽全身的演技,发出了压抑而绝望的哭声。

哭,是一门技术活。不能嚎啕大哭,显得泼妇;不能嘤嘤啜泣,显得做作。要的是那种“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,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流”的破碎感。

我一边哭,一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、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,断断续续地开口:“哥……你为什么……就是不懂呢?”

顾夜寒立在原地,没有靠近,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身就走。他被我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彻底镇住了。

砸花瓶,是迁怒,是撒泼。

可砸窗户,是什么?是歇斯底里,是自我伤害的预演。

我抓的就是他这种“未知”带来的“审视”。

“我不要车,”我哽咽着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“我一辆车都不要了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,多和我说几句话……”

我抬起头,露出一张挂满泪痕、惨白又无助的脸。眼睛因为刚才用力过猛而憋得通红,看起来格外可怜。

“爸妈走后,你就只有我了……可你每天都那么忙,回家也只是待在书房。你知不知道,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,有多害怕?”

来了,杀手锏!

书里提过,顾、苏两家的父母是世交,在一场空难中双双离世,留下年仅十八岁的顾夜寒和十二岁的苏浅。顾夜寒一夜长大,扛起整个顾氏集团,也扛起了照顾苏浅的责任。他对苏浅的骄纵,与其说是宠爱,不如说是一种责任感和对逝去父母的补偿心理。这份责任感,就是他唯一的软肋。

原主苏浅恃宠而骄,从未理解过这份沉重,只是一味索取。而我,现在就要利用这份信息差,精准地戳中他的痛点。

果然,提到父母,顾夜寒那张冰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。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。

“我砸花瓶,你会生气,你会罚我,但至少……至少你会看着我,会对我说话。”我继续加码,逻辑完美自洽,“可我不想再让你生气了……哥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你别不理我,好不好?”

说完,我便不再言语,只是低着头,肩膀一抽一抽地哭,将一个孤独、缺爱、用错了方式吸引亲人注意力的可怜妹妹形象,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书房里只剩下我压抑的哭声和窗外灌入的夜风声。

我不敢抬头,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。顾夜寒站在那里,像一尊沉默的雕塑,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,将我完全笼罩。

就在我哭得快要缺氧,思考着是不是演得太过火的时候,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。

紧接着,一件带着他身上那股冷冽松香味道的西装外套,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肩上。

我浑身一僵,猛地抬头。

顾夜寒已经半蹲在我面前,那双总是盛满冰霜的眼眸,此刻正复杂地注视着我。里面有探究,有怀疑,但更多的是一种……被我精准击中软肋后的无奈与动容。

“地上凉,起来。”他的声音依旧低沉,却褪去了方才的锋利,甚至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。

我愣愣地看着他,眼中还蓄着泪,一时忘了反应。

他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温情场面,眉头微蹙,最终还是伸出手,不算温柔,但也不容抗拒地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。

他的手掌宽大而干燥,带着一丝薄茧,握住我手臂的力道很稳。这是我第一次,以苏浅的身份,与这位名义上的哥哥产生如此近距离的肢体接触。

“手。”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。

我下意识地摊开手掌,这才发现右手掌心被刚才砸窗时玻璃的碎屑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,血珠正争先恐后地往外冒。刚才情绪激动,竟然完全没感觉到疼。

顾夜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他二话不说,拉着我就往外走,对着门口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的管家沉声吩咐:“叫家庭医生过来。”

管家连声应是,飞快地跑去打电话。

我被他一路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,他则亲自从医药箱里找出消毒水和棉签,动作有些生疏,但异常专注地为我处理伤口。

酒精触碰到伤口的刺痛让我忍不住“嘶”了一声,身体缩了一下。

他的动作一顿,抬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笨拙?他似乎是想放轻力道,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掌握,最后只能用一种更僵硬的方式继续。

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睫,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心里百感交集。

这就是那个未来会为了女主,亲手将我送进地狱的男人。可此刻,他却在为我处理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。

原来,再冷血的霸总,也终究是个人。

第一关,我赌对了。利用信息差,我成功地避开了原著里第一个作死情节点,甚至还在他心里刷了一波好感。

医生很快赶来,为我重新包扎了伤口,确认没有玻璃残渣后,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不要沾水之类的话便离开了。

客厅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,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。

“以后,不准再做这种蠢事。”顾夜寒率先打破沉默,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冰山总裁的模样,但语气里却少了几分命令,多了几分告诫。

我乖巧地点点头,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:“嗯,听哥哥的。”

他似乎对我的顺从很受用,又或许是依旧沉浸在刚才的“兄妹情深”里,沉默片刻后,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,从中抽出一张卡,递到我面前。

那是一张通体漆黑的卡片,中央只有一个极简的、几乎看不清的logo。

我的瞳孔,在看到这张卡的瞬间,骤然收缩。

来了!情节的不可抗力还是来了!

这张卡我认识,我化成灰都认识!它就是传说中的百夫长黑金卡,顾夜寒身份的象征,也是……男女主相遇的决定性道具!

在原著里,顾夜寒并没有给我这张卡。是女主林星辰在一家奢侈品店做**时,不小心将这张卡与自己的银行卡弄混,从而引发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误会,让顾夜寒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兴趣。

可现在,这张“命运之卡”,竟然被顾夜寒亲手递到了我的面前!

“这张卡没有额度,”他淡淡地开口,仿佛只是在给我一张普通的公交卡,“密码是你的生日。之前你想要的,自己去买。”

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

接,还是不接?

接了,就等于我亲手握住了开启男女主感情线的钥匙。万一哪天我不小心在同一个地方把它弄丢了,或者被女主捡到了,那情节岂不是还要照常上演?那我今天这一番苦心表演,不就全白费了?

不接?我刚刚才演完一个渴望关爱、视金钱如粪土的“好妹妹”,现在拒绝这张代表着他“关爱”的卡,不是等于在打自己的脸吗?只会让他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信任瞬间崩塌。

这简直是……一道送命题!

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,和他脸上那副“我给你是你的荣幸,别不识抬举”的霸总标准表情,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十八种不同的惨死结局。

期待感?不,我此刻只有满满的生存危机感!

最终,在顾夜寒眼神逐渐变得不耐烦之前,我缓缓地、郑重地伸出双手,接过了那张薄薄的、却重如千钧的黑卡。

我抬起头,对他绽开一个劫后余生般、无比灿烂又真诚的笑容。

“谢谢哥!你真好!”

顾夜寒,你以为你给的是一张无限卡吗?不,你给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,一个行走的麻烦制造机,一个随时可能引爆我悲惨结局的定时炸弹!

我紧紧攥着这张卡,指尖冰凉。

但我知道,新的游戏,已经开始了。而这一次,我必须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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