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挂了苏清婉追来的第十三个电话。

手机屏幕暗下去。

很快，又被一条微信点亮。

「沈言，你长本事了？」

「敢挂我电话，做错了事还理直气壮了是吧。」

我看着，没回。

第二条紧跟着进来。

「给你5分钟发朋友圈认错，不然分手。」

我听过这句话不下百次。

每一次，我都为了所谓的“大局”，为了我们七年的感情，低头妥协。

但今天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行字。

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。

见我迟迟没有动静，她又开始在朋友圈倒计时。

「3天。」

配图是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。

冷战三天，默认分手。

这是她定下的规则，也是她用了七年，将我牢牢锁住的链条。

朋友圈刚发出去没多久，张弈峰也跟着发了一条。

还特意艾特了我。

「和清婉开了个小玩笑，不小心公开了，没想到沈医生反应这么大……以后都不敢跟沈医生开玩笑了，怕一不小心他又生气了。」

苏清婉第一个点赞。

她回：「这是某人自己的问题，弈峰你别往心里去。」

医院里那些需要她点头才能评上职称的同事，立刻跟上。

「就是，沈主任太大惊小怪了，苏院长的发小，开个玩笑怎么了。」

「难怪苏院长一直犹豫，这么没有大局观的男人，确实要多考察考察。」

「弈峰你别难过，我们都站你这边。」

我扯了扯嘴角。

真是，一模一样。

张弈峰只是崴了脚，她能推掉和我领证的约定，亲自开车去接。

理由是：「他一个人在北京，无亲无故，我不管他谁管他？」

我高烧连着做了四十八小时的手术，累到虚脱，她只发来一条信息。

「注意身体，别耽误明天的会诊。」

张弈峰总是有意无意地，在我面前炫耀苏清婉亲手给他炖的汤，或者新买的限量款球鞋。

而我白大褂的袖口破了线，还是我自己一针一线缝好的。

我以为，她只是心软，不懂拒绝。

现在才明白。

其实哪有什么对与错，不过是爱与不爱的区别罢了。

……

民政局。

空调的暖风吹得人发闷。

我把两个人的身份证递进去。

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看了看，又抬头看了看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。

她把我的身份证推了出来。

「先生，」她叫我的称呼很礼貌，「您女朋友的证件信息显示，她已经登记结婚了。」

她怕我没听清，又补充了一句。

「您看……要不要再核对一下？」

整个大厅的嘈杂声，仿佛瞬间被抽离了。

我听到自己很轻地「嗯」了一声。

然后接过身份证，对她扯出一个大概很难看的笑。

「不用了，谢谢。」

身后一对年轻情侣，因为我们这个窗口空了出来，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。

今天是个好日子。

很多人结婚。

我看着手里那张填得工工整整的预约登记表。

上面的每一个字，都是我亲手写的。

我慢慢地，把它对折，再对折。

然后，撕得粉碎。

纸屑像疲惫的蝴蝶，落进我脚边的垃圾桶里。

预约登记表，我填了四十五次。

给她的机会，也是四十五次。

到此为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