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完美谎言新书《记忆迷宫》的发布会现场,人流如织,镁光灯此起彼伏,
将林远那张儒雅而略带沧桑的脸映照得格外清晰。他站在台上,
从容不迫地回答着读者的问题,声音透过麦克风,在宽敞的大厅里回荡。
这是他第七部悬疑小说上市,连续第三周占据畅销榜榜首,媒体称他为“天才型作家”,
赞誉他拥有“无人能及的想象力”。“林老师,您书中关于记忆移植破案的设定极其精妙,
但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,这真的只是科幻吗?
”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生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,语气带着崇拜,
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。林远的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、温和而神秘的微笑,他扶了扶话筒,
语气轻松而肯定:“当然只是虚构。文学创作嘛,无非是将不可能的假设,
编织成看似可信的故事。”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小说对人性的探讨,
台下响起一阵会意的笑声和掌声。提问的男生张了张嘴,似乎还想问什么,
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,坐了回去。没有人注意到,林远在说这句话时,放在桌下的右手,
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用力***了一下。这个小动作,只有在他内心最不平静的时候才会出现。
签售环节持续了近两个小时,人潮才逐渐散去。林远保持着完美的微笑,
直到坐进他那辆黑色的、车窗经过特殊处理的轿车里,他脸上所有的表情才瞬间褪去,
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冷漠。司机沉默地开着车,车厢内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。
他没有回那个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的“家”,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向了市郊。
一栋孤零零矗立在荒芜地带的老旧仓库,便是他真正的目的地。仓库外表破败,
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,毫不起眼。铁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,
落锁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仓库内部与外部判若两个世界,
墙壁是隔音的合金,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、类似金属和臭氧混合的冰冷气味。
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仓库中央,那里并排陈列着六台类似医疗舱的设备。不,那不是设备。
是六具尸体。或者说,是六具被特殊技术维持着大脑基本活性的躯体。他们皮肤灰败,
毫无生气,但头颅却通过密密麻麻的线缆,连接着复杂的机器。机器屏幕上,
无数模糊、跳跃的画面飞速闪动——是这些人残存的、被强制读取的记忆碎片。
林远面无表情地走到第一台“设备”前,屏幕上正闪烁着一个金库内部的景象,
数字锁的密码在记忆影像中清晰可见。这是他的第一部畅销书《完美窃贼》的核心情节来源。
他曾是一个落魄的作家,直到……直到他“得到”了这第一个“素材来源”,
一个传奇大盗死后留下的记忆残片。他的目光扫过其余五台。
台展现着高超的追踪与反追踪技巧;第五台则是一个顶尖杀手执行任务的冰冷视角;第六台,
也是最新的一台,屏幕上不断回放着一场精心设计的、几乎完美的银行劫案过程,
那是他刚刚出版不久的《记忆迷宫》的灵感基石。七部小说,七个轰动一时的创意,
对应着六个被他秘密收藏、榨取记忆的“合作者”。是的,六个。最初的那一个,
早已在价值被榨干后,被他“处理”掉了。
一种混杂着满足、厌恶和深深疲惫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。他走到主控台前,
熟练地操作起来。他需要为下一部小说寻找新的“灵感”。记忆检索的过程并不愉快,
那些混杂着恐惧、绝望、疯狂和暴力的碎片,时常会反过来冲击他自己的神经,
但他早已习惯。就在他准备深入筛选记忆标签时,
外部警报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短暂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尖鸣,随即戛然而止。
林远动作猛地一顿,全身肌肉瞬间绷紧。
有人触发了最外围的、他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感应器。他迅速切到监控画面。
十几个分屏上显示着仓库外围各个角度的实时影像——空旷、荒凉,
只有夜风吹动荒草的摇曳影子。没有任何车辆,没有任何人影。太安静了。安静得反常。
他立刻关闭了所有非必要的电源,只留下维持“设备”运行的最低能耗系统,
以及监控系统的独立供电。仓库内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,只有机器屏幕微弱的光芒,
映照着他骤然变得锐利和警惕的脸庞。他像一个幽灵般融入阴影之中,
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造型奇特、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小型武器——这并非这个世界常见的枪械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橡皮筋,紧绷欲断。突然,
靠近仓库后方的一个监控画面,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,然后变成了一片雪花。
不是暴力破坏。是某种高强度的信号干扰,瞬间烧毁了摄像头内部的敏感元件。来了。而且,
是专业人士。林远的心脏猛地一沉。他的这个秘密巢穴,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。是谁?
第二个、第三个摄像头接连失效,雪花屏像是死亡的印记,在监控屏幕上蔓延。
入侵者显然知道摄像头的精确位置,并且正在有条不紊地清除这些“眼睛”。
他没有选择坐以待毙。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,他如同暗夜中的猎豹,
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仓库的一个侧门附近,这里是监控盲区,也是他预设的一个反击点。
侧门被极其轻微地撬动了一下,然后,一道狭窄的缝隙被打开。
一个穿着深色作战服、动作矫健的身影闪了进来,手中握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,
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黑暗。就在对方踏入第三步,身体重心微微前倾的瞬间,林远动了。
他从上方管道猛地扑下,左手精准地扣住对方持枪的手腕,用力一拧,
骨骼错位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右手握着的奇特武器已经抵住了对方的颈侧。
一声压抑的痛哼。是个女人。林远没有丝毫犹豫,扣动了扳机。幽蓝的光芒一闪,
女人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随即软倒在地,失去了意识。他迅速搜身,
除了那把手枪、备用弹夹、匕首、战术手电、***外,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。
没有证件,没有标识,连武器上的序列号都被磨掉了。但就在他检查对方衣领内侧时,
指尖触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硬物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——那是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金属芯片,边缘有着细微的电路纹路。
这不像普通的追踪器。他将女人拖到角落,用高强度塑料束带捆住手脚,然后回到主控台,
将那枚芯片接入一个特殊的读取端口。数据流在屏幕上快速滚动,
大部分是加密的定位和生命体征信号。然而,在破解了表层加密后,
识符跳了出来——与他一直在监控的、某个秘密跨国生物科技研究组织的内部标记高度吻合!
“清道夫……”林远喃喃自语,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
这个组织以手段狠辣、清除一切痕迹著称。他们为什么会找上门?是为了这些“设备”技术,
还是为了……灭口?他猛地意识到,问题可能出在最新“入库”的第六号“素材”身上。
那个银行劫匪,在记忆碎片中,似乎曾无意间接触过与这个组织有关的某种“货物”。
当时他并未深究,只提取了与劫案相关的核心记忆。难道……就在这时,
仓库顶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、类似吸盘附着的声音。紧接着,是第二声,第三声。
对方不止一人。而且,已经占据了制高点。“砰!”仓库一侧的高强度玻璃窗应声而碎,
不是被子弹击穿,而是被某种小型爆破物精准炸开。与此同时,
正门方向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,显然有人在用破门锤强行突入。上下左右,四面楚歌。
林远瞳孔紧缩,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主控台下方一个隐蔽的红色按钮。
“嗡——”低沉的能量涌动声响起,布置在仓库四周的几个不起眼的装置瞬间被激活,
形成一道无形的干扰力场。这是他从某个“素材”记忆中得到灵感,自行改造的防御系统,
能短时间内瘫痪大部分电子设备,包括依赖精确制导的武器和通讯设备。
突入的攻势明显一滞。借着这短暂的混乱,
林远迅速移动到那台连接着女杀手(他现在确认了她的身份)的机器旁,快速敲击指令。
他需要一个***,一个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的***。他想起刚才破解芯片时,
在深层数据区发现的一个加密坐标,似乎指向城中的某个地点。
条数据线***女人后颈的一个隐秘接口——这是这些“清道夫”标准的信息存储和传输端口,
他早就从其他渠道知晓。强制记忆读取启动。
夹杂着强烈情绪的画面:严酷的训练、冰冷的指令、一次次精准而无情的清除任务……还有,
一个模糊的、被重重保护的中年男人的面孔,
以及那个坐标点——位于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写字楼顶层。就在这时,
女人因大脑被强制入侵而发出凄厉的惨叫,身体剧烈地痉挛。
大量的记忆信息不受控制地涌入系统,也反向冲击着林远的设备。
一段被深埋的、属于第六号“素材”——那个银行劫匪的记忆碎片,
也被这股混乱的数据流意外激活,清晰地投射在主屏幕上。记忆画面中,
劫匪在抢劫运钞车后,慌乱中撞倒了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,
一个银色的、印有与“清道夫”所属组织标识高度相似的金属箱从男人手中脱落,
里面滚出几支装着幽蓝色液体的试剂管。
劫匪下意识地捡起一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……林远瞬间明白了。那支试剂,
才是这一切的根源!“清道夫”不是为了灭口那个劫匪,
是为了找回丢失的、至关重要的“货物”!而他们追踪到了这里。
仓库顶部的天窗在同一时间被爆破切开,几条速降绳垂下,
全副武装、戴着夜视镜和防毒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迅捷落下。
干扰力场似乎被他们用某种方式部分中和了。林远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。
他猛地将女人从数据线上扯开,像扔破布一样丢向一旁,
同时将刚刚读取到的、关于那个坐标和中年男人面孔的关键记忆数据,压缩加密,
输入到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微型存储器中。“放下武器!举起手来!
”扩音器里传来冰冷的、经过处理的命令声。林远缓缓举起双手,但脸上没有任何恐惧,
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。他看着那些枪口,突然笑了笑,
用清晰的声音说道:“告诉你们的主子,‘钥匙’在我手里。如果我死在这里,他的一切,
明天就会出现在所有执法部门和竞争对手的桌上。”他晃了晃手中的微型存储器。
落地的武装人员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,枪口微微下垂,似乎在等待进一步的指令。
短暂的沉默后,通讯器里传来新的指令。为首的武装人员打了个手势,另外两人上前,
动作粗暴地搜走了林远手中的存储器和武器,然后将他双手反铐在背后。“清理现场,
回收所有‘资产’。”指令再次传来。“资产”,指的是那些连接着尸体的机器,
也包括林远自己。就在他被押解着,即将走出仓库大门的那一刻,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。
惨白的灯光下,那六台机器屏幕上的记忆画面,因为刚才的强制读取和数据冲击,
正陷入一片混乱的雪花噪点,然后接二连三地,彻底熄灭了屏幕最后的光芒。
仿佛那些被强行挽留、被榨取的最后一点意识,终于在这一刻,
迎来了它们迟来的、彻底的寂灭。仓库外,夜凉如水,荒草在风中起伏,看不到尽头。
而城市另一端,那栋高级写字楼顶层的某个房间里,
一个穿着昂贵西装、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,正看着屏幕上传输中断的提示,
以及刚刚收到的、关于“钥匙”已被控制的消息,眼神阴鸷。他面前的桌上,
放着一份关于林远及其所有“作品”的详细资料。在资料的最上方,
用红色字体标注着一行字:“高危目标,‘灵感’来源极度可疑,疑似掌握‘门’之密钥,
建议……彻底回收。”男人的手指,轻轻敲击着桌面,若有所思。夜,还很长。
2囚徒与***林远被蒙上眼睛,推搡着进入一辆车厢。车辆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,
期间多次变换方向和速度,显然是为了混淆他的方向感。但他敏锐的听觉和感知,
依然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了路线——他们并未离开城市太远,
最终目的地似乎是某个地下设施。眼罩被摘下时,刺目的白光让他眯起了眼睛。
他身处一个纯白色的、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,墙壁似乎是某种高密度复合材料,
光滑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。空气中有一种sterile的、类似医院手术室的味道。
他的双手被特制的磁力手铐固定在金属椅的扶手上。房间门无声地滑开,
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。
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面容儒雅,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手术刀,
仿佛能轻易剖开任何伪装。林远立刻认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