拜师之后，就必须进静心池。

池水会净化削弱凡人的七情六欲。

这是神灵的必经之路。

如果心中欲望越重，池水腐蚀的感觉也越痛。

这一汪池水是师傅神颍带来的，前世，祁千曜也经过静心池的洗礼。

他的惨叫声，到今天我还没忘记。

那时候，他挣扎着要从池水里出来，哭得凄惨至极：“师父好疼，再泡下去我会疼死在里面。”

至于神颍，似乎用淡到骨子里的声音说：“你凡心太重，不拔除欲望，日后一定会犯下大错。”

这一世，进静心池的人轮到了我。

“千峯，脱衣进去。师父会在外面守着。”

清泠的声音，似乎比前一世，多了一丝极淡的温柔。

我抬起两手开始解衣裳。

神颍还是没有要出去的意思。

“师父……我要脱衣服了。”

神颍微不可见，点了点下颌：“红颜枯骨，酒肉皮囊，在我眼中没有差别。

“勘破欲念，是修为的根本。”

这算是师父的考验之一吗？

我一咬牙背对着神颍，把衣服拉到了最下面。

身后的人仿佛不存在，冰雪一般的清冷寒意萦绕，连呼吸声都听不到。

我开始脱下面裙摆时，门帘一撩，神颍无声地出去了……

脚尖碰到静心池，一股寒意传来。

我哆嗦了一下，狠下心，任由池水将身体淹没。

剥离七情六欲的痛楚，犹如长满利齿的小鱼啃咬，有一点疼，但绝没有祁千曜疼得那么惨。

在我泡得昏昏欲睡时，神颍出现在池水边。

将一袭和前世没有区别的白色长袍，放在池水边，不起波澜道：“以后你就穿这个。”

换上长袍，袍子料子很柔软，竟是出乎意料地合身。

也确实，从头到脚遮盖得严严实实，宽松飘逸。

也许祁千曜不喜欢这样古板寻常的衣服。

我却很喜欢。

“我说过这一世，度你成神。”

“明日卯时起来，跟我学习心法。”神颍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冷淡。

我点点头没有异议。

卯时不过天微微亮，天际还挂着长庚心，泛着暗蓝色。

我已经起身，跟着神颍学习心法，一遍又一遍抄习她给我的经书。

经书冗长拗口，读下来昏昏欲睡，头昏脑胀。

一墙之隔的外面，传来祁千曜的笑声。

“你们快去把我的毽子拿下来。”

他跟在生母大夫人身边很自由。

大夫人待他，远不如待我时那样严厉苛责。

我琴音弹错了，大夫人会冷着一张脸说：“千峯，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
为了做出一首清寒傲骨的好诗，冬日里，大夫人命我脱去外衣，让我跪在院子里不停地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