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3

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。

我抬头，叶瓷站在门口，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不安。

“乔念姐……”

她一脸不安，声音放得很低，“我……我刚跟景臣哥哥汇报完工作，他好像心情不太好，说想出去散散心，喝一杯。我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去喝酒，所以，我来是想问问……我陪他去，合适吗？你会介意吗？”

她措辞谨慎。

我却听得出她的语气里的得意。

我静静地看着她，没有说话。

我在想。

谢景臣究竟是从哪一刻起，开始觉得这种精心包装过的、处处透着算计的天真是可爱的？

最初，谢景臣对叶瓷的评价是油滑有余，踏实不足。

转机发生在一个重要项目攻坚期。

谢景臣重感冒引发高烧。

当时我正在外地牵头一个封闭式培训。

据说，是叶瓷第一时间发现。

她连夜送他去医院，忙前忙后，还在病床前守了大半夜。

这才感动了谢景臣。

自此，谢景臣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。

叶瓷顺杆爬，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，部门里渐渐有了谢景臣认了个干妹妹的说法。

而我，则在同事半开玩笑的语境里，成了需要争宠的正宫。

每次听到这种调侃，我都面沉如水。

谢景臣却总是笑笑。

私下勾着我的手指说：“什么正宫偏宫的，瞎起哄，我心里只有你，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此刻，我看着眼前女人这满是无辜的脸，只觉得讽刺。

我扯了扯嘴角，没说话。

叶瓷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，硬着头皮继续试探：“乔念姐，您……您别不说话，我害怕……”

“害怕什么？”

我终于开口，声音平淡无波，“是害怕我追究你滥用权限，还是害怕你的景臣哥哥不再护着你？”

叶瓷脸色微变，正要开口。

谢景臣已经快步走了过来。

“叶瓷，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吗？”

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维护。

然后看向我，眉头蹙起。

“乔念，她又怎么惹你了？叶瓷已经够小心翼翼了，连陪我出去散心都要来征求你同意。你呢？为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，没完没了？”

好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。

我忽然笑了，带着凉意。

“谢景臣，你这双眼睛，看项目的时候毒辣得很，怎么到了看人，就瞎了呢？”

我目光转向瞬间脸色发白的叶瓷，语速不快，却字字清晰：

“这半年，她明里暗里跟你玩了多少次暧昧拉扯，你真感觉不到？”

“当着全部门的面，给你带她亲手做的早餐，贴着你耳朵说悄悄话，加班到深夜非要你顺路送她回家。”

“这种低级的、毫无边界感的把戏，你真觉得是正常的？”

“还是说你特别享受除我以外的女人对你的追捧、讨好？”

叶瓷的肩膀开始轻轻颤抖，眼眶说红就红，演技堪称一流。

谢景臣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，像蒙上了一层寒霜。

“乔念！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？！叶瓷现在是我一手带的，我了解她！她本质不坏，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！”

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了最后通牒：

“叶瓷懂事，不会真记恨你。你现在给她道个歉，这事就算翻篇，我们还好好的。”

“道歉？”

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
我缓缓摇头，目光落在谢景臣脸上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。

“谢景臣，我们之间，到底是谁该向谁道歉？”

我拿起桌角的内部调令确认函，轻轻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
“还有，从今往后，没有我们了。”

说完，我不再看那两人一眼。

拿起外套，径直走出了办公室。

门在身后关上。

我没有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