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林悦声音的那一刻，林凡心头积压的怒火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，即将喷薄而出。

但他硬生生忍住了。

他用尽全身力气，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。

“小悦，你……最近钱够花吗？”

电话那头的林悦似乎愣了一下，随即语气变得轻快起来。

“够啊，怎么不够。哥你放心吧，我都有在做**的，能养活自己。”

**？

养活自己？

林凡听到这几个字，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
他甚至能想象出妹妹此刻躺在舒适的床上，一边敷着昂贵的面膜，一边漫不经心地跟自己撒谎的模样。

他的心，一寸寸变冷。

“是吗？那挺好的。”林凡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，“我就是问问。对了，你最近……有没有跟妈要过钱？”

这个问题，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。

电话那头，出现了长达数秒的沉默。

这沉默，比任何回答都更具杀伤力。

林凡的心，也随着这沉默，沉到了谷底。

“哥，你……你什么意思啊？”林悦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和被冒犯的委屈，“我怎么会跟妈要钱呢？妈她自己又没收入，我不跟她要钱就不错了。你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？”

她的语气充满了无辜，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。

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份银行流水，林凡几乎就要信了。

他这个妹妹，从小就擅长伪装和示弱。

“没有，我就是随便问问。”林凡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，“那你知不知道，我每个月给妈五千块生活费的事？”

“知道啊。”林悦的回答很快，“妈跟我说过，说你和嫂子孝顺。怎么了哥？是不是嫂子……有意见了？”

她巧妙地将矛头引向了苏晴。

这熟练的挑拨离间，让林凡彻底心寒。

“没有。”林凡的声音已经冷得像冰，“你只要告诉我，你有没有拿过这笔钱。”

“我没有！”林悦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充满了被冤枉的愤怒，“哥！你怎么能这么想我？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？我是缺钱，但我有我自己的骨气！我不会去啃老，更不会去动我妈的养老钱！”

她的话说得义正言辞，掷地有声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
林凡没有再跟她争辩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再多说一个字，他都觉得恶心。

身后，林建军已经半拖半拽地把王秀琴弄了起来。

王秀琴还在抽抽噎噎，看到儿子挂了电话，立刻扑了过来。

“怎么样？你问小悦了吧？她肯定没拿！我就说不是她！你就是冤枉我们母女！”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，急于证明自己的“清白”。

林凡看着眼前这个还在演戏的母亲，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消磨殆尽。

他什么都没说，只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，冷漠地看着她。

王秀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，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苏晴走过来，挽住林凡的手臂。

“我们回家。”

这一次，林凡没有再回头。

回到家里，苏晴给林凡倒了一杯温水。

整个家安静得可怕。

林凡坐在沙发上，一动不动，像一尊雕塑。

那份银行流水单被他攥在手里，已经变得皱巴巴。

十几万。

将近两年的时间，他省吃俭用，不敢有丝毫懈怠，就是为了让父母能过得好一点。

结果，却成了妹妹挥霍的资本，成了母亲偏心的***。

而他，是那个最大的笑话。

“现在打算怎么办？”苏晴坐到他身边，轻声问道。

林凡没有回答，他抬起头，双眼布满血丝。

“我就是想不通，她为什么要骗我？她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骗我？”

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迷茫。

苏“因为在她们眼里，你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。”苏晴的声音很冷静，却一针见血。

“你是儿子，是哥哥，你工作好，能挣钱。所以你就应该承担一切。而林悦是女儿，是妹妹，她还‘小’，她需要被照顾，被满足。这套逻辑，妈用了几十年，你爸默许了几十年，林悦也享受了几十年。”

苏晴的话，像一把锋利的刀，剖开了这个家庭血淋淋的现实。

重男轻女的家庭很多，但林凡家，却是一种诡异的反向操作。

因为林凡“有出息”，所以他必须无限度地付出。

因为林悦“没出息”，所以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索取。

这是一种更加恶毒的绑架。

林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
苏晴说得对。

从小到大，都是这样。

家里有好吃的，母亲总是说“留给妹妹，她身体弱”。

他考上大学，母亲说“学费太贵了，你得自己去申请助学***，家里要给妹妹攒嫁妆”。

他工作后，母亲说“**妹还小，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多帮衬她”。

他一直以为，这只是母亲朴素的观念。

直到今天，他才发现，这根本不是观念，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、以他为代价的偏爱和索取。

“我明天就停了那张卡。”林凡睁开眼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。

苏晴看着他，点了点头。

“早就该这样了。”

就在这时，林凡的手机响了。

是林建军打来的。

林凡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。

电话一接通，就传来林建军压抑着怒气的声音。

“你妈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，不吃不喝，说要去死！你赶紧给我回来一趟！”

林凡的心猛地一沉。

又是这招。

一哭二闹三上吊。

这是母亲的拿手好戏，从小到大，屡试不爽。

“她不会的。”林凡疲惫地说道。

“万一呢！万一她真想不开怎么办！林凡，那也是你妈！你就非要闹到家破人亡才甘心吗？”林建军在电话那头咆哮。

林凡沉默了。

理智告诉他，母亲只是在演戏，在逼他就范。

但情感上，那句“万一呢”，像一根刺，扎在他的心上。

苏晴看出了他的动摇。

她拿过手机，对着话筒，语气平静而坚定。

“爸，如果妈真的出了什么事，我们会负责到底。但在这之前，我们不会再回去了。你们也该冷静一下，好好想想，这个家到底是谁在闹。”

说完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林凡看着苏晴，眼神复杂。

“谢谢你。”

苏晴摇了摇头：“我们是夫妻。”

然而，事情并没有就此平息。

半小时后，门铃被疯狂地按响。

林凡通过猫眼一看，是他的父亲林建军。

他独自一人，脸上满是焦急和怒火。

林凡不想开门，但林建军在外面又砸又喊，引得邻居都探出了头。

无奈之下，他只能打开门。

林建军一进门，就指着林凡的鼻子骂：“你这个不孝子！你真想逼死你妈吗！”

苏晴挡在林凡面前：“爸，有话好好说。”

“跟你没什么好说的！都是你这个搅家精！”林建军一把推开苏晴，幸好林凡及时扶住。

林凡的火气也上来了：“你闹够了没有！她到底想怎么样？是不是要我把钱继续给她，让她继续给林悦，你们才满意？”

林建军的脸色一僵，气势弱了半分。

他叹了口气，语气软了下来。

“阿凡，爸知道你委屈。但是……但是你妈她也是没办法……”

他拉着林凡坐到沙发上，犹豫了半天，才压低了声音，说出了一句让林凡和苏晴都始料未及的话。

“你……先别问了。这件事，你就当不知道，钱……你先继续给着。算爸求你了。”

林凡愣住了。

他没想到，父亲不仅知道，甚至还在包庇。

“为什么？”林凡死死地盯着他。

林建军眼神躲闪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只是摆了摆手。

“你别问了！再问下去，对谁都没好处！这个家……就散了！”

他的话里，似乎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。

这不仅仅是偏心那么简单。

林凡的心，沉得更深了。

他看着父亲苍老而躲闪的脸，一个更可怕的猜测，在他脑中若隐若现。

就在这时，苏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
她拿起来看了一眼，脸色瞬间变了。

她把手机递给林凡。

屏幕上，是她刚刚收到的一条微信，来自一个她添加的、专门做奢侈品鉴定的朋友。

下面是一张图片。

图片上，是林悦朋友圈里晒过的一个最新款的名牌包。

鉴定师朋友的回复只有一句话。

“你这朋友厉害啊，这款包全球**，国内专柜都买不到，价格至少六位数起步，而且配货都得几十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