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我们渐渐长大，赵岚的控制欲也愈发病态。

她像一个狱警，而姜衡是她唯一的犯人。

姜衡的衣食住行，全由她一手包办，并且充满了匪夷所思的“规矩”。

他的衣服，永远是黑白灰三色，赵岚说这样能“磨掉他花里胡哨的心思”。

他的食物，永远是白米饭配清水煮的蔬菜，赵岚说“男孩子不能吃太好，嘴巴养刁了，心就野了”。

他不能有任何玩具，因为赵岚觉得玩具会“玩物丧志”。

他甚至不能笑得太大声，因为赵岚会立刻警惕地问他：“你笑什么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？除了妈妈，谁还能让你这么开心？”

姜明对此并非一无所知，但他选择了逃避。

他开始频繁地加班、出差，用工作来麻痹自己，眼不见为净。这个家里，只剩下赵岚和姜衡，像一场无休无止的拉锯战。

而我，在文晴和陆远洲的爱护下，长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。

我有最漂亮的裙子，吃最好吃的零食，我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。

文晴会温柔地给我讲睡前故事，陆远洲会把我举得高高的，逗得我咯咯直笑。

每次我们两家聚会，都像是一场公开处刑。

我穿着粉色的公主裙，像个快乐的小天使。而姜衡则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运动服，沉默得像一个影子。

赵岚会一边用嫉妒的眼神剜着我，一边对姜衡进行敲打。

“你看人家念念多文静，你再看看你，跟个野猴子一样！一点男孩子的沉稳样都没有！”

可明明，姜衡只是在院子里追了一下蝴蝶。

“念念的爸爸多疼她，你爸呢？就知道在外面鬼混！儿子都不要了！”

姜明不在场，她就把对丈夫的怨气，全部撒在儿子身上。

我开始有意识地利用自己的“优势”去帮助姜衡。

我会把我的零食分给他吃，借口说：“妈妈，我吃不完，给哥哥吃好不好？”

文晴总是笑着答应：“好啊，念念要和哥哥分享。”

赵岚想阻止，但当着文晴的面，她又不好发作，只能用眼神警告姜衡。

姜衡会面无表情地接过零食，然后趁赵岚不注意，飞快地塞进嘴里。

我会把我的新玩具拿给姜衡玩，理直气壮地说：“这是我的玩具，我想给谁玩就给谁玩！”

赵岚气得脸色发青，却又不能对我这个“别人家的孩子”怎么样。

我知道，这些小小的反抗，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姜衡的处境。

但我想让他知道，他不是一个人。

这个世界上，除了那个疯狂的母亲，还有人在关心他，在乎他。

六岁那年，我们一起上了同一所小学。

这是姜衡第一次脱离赵岚二十四小时的全方位监控。

赵岚为此焦虑了好几天。

开学前一天，她把姜衡叫到房间里，进行了一次长谈。

我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，但我猜，无非是那些“你是我的，不许和别人太亲近”，“外面的世界很危险，只有妈妈能保护你”之类的鬼话。

第二天去学校，我特意在校门口等姜衡。

他穿着一身崭新的、却依然是灰色的校服，背着一个空荡荡的书包。因为赵岚说，学校的东西不干净，他只需要带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就够了。

他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小很多，脸色也有些苍白。

我跑到他身边，拉住他的手。

“哥哥，我们一个班哦！”

他的手很凉，下意识地想抽回去。

我握得更紧了。

“别怕，”我看着他的眼睛，认真地说，“以后我罩着你。”

他愣住了，漆黑的瞳孔里，映出了我小小的，却无比坚定的脸。

那一刻，我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在绝望中选择自杀的少年，和现在这个被囚禁在牢笼里的男孩，身影渐渐重合。

哥哥，这一世，换我来当你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