唉，回来了，这个所谓的家。冷冰冰的，一点人气都没有，比我心还凉。我把自己扔进沙发里，软绵绵的，像摊烂泥。不想动，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。

身上还是不舒服，说不出的难受，闷闷的，沉沉的，胃里老是往上返酸水，又吐不出来。脑子里乱糟糟的，全是医院里那画面——周沉给楚欣欣削苹果那小心样儿，还有他看我那嫌弃的眼神。像放电影一样，一遍遍过，烦死了！

手机又震了，嗡嗡嗡，在茶几上打转。我看都不想看。肯定又是周沉。除了使唤我，他还能有啥屁事？是不是楚大**又哪儿不爽快了，需要我去当出气筒？

哼，爱响响去吧。我把头埋进靠垫里，假装听不见。可那声音跟苍蝇似的，没完没了。吵得我脑仁疼。我猛地坐起来，抓过手机，一看，果然是他。

信息很短，跟他的人一样冷冰冰：「晚上家宴，妈让都回去。收拾像样点，别哭丧着脸，丢人。」

家宴？呵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周沉他妈，那个老太太，眼睛毒得很，挑三拣四，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。还有他那个妹妹，周婷，嘴碎得要命，就爱看我的笑话。回去干嘛？去找不自在吗？

可是……能不去吗？周沉的话摆在那儿了，“妈让都回去”。我不去，他又得发火，肯定又说我给他丢人，不上台面。然后他妈肯定更要念叨，没完没了。唉，去就去吧，反正我也就这样了，还能更差吗？

我慢吞吞地爬起来，打开衣柜。里面一堆衣服，看来看去，都没劲儿。穿啥在他眼里不都那样？他啥时候正眼看过我？最后随便扯了条裙子套上，颜色有点暗，算了，反正也没人在意。脸色太差，扑了点粉，好像也盖不住那股死气沉沉的味儿。

晚上到了周家老宅。大房子，灯火通明的，看着就气派，也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一进门，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。周沉已经到了，坐在那儿，跟他爸说着什么。楚欣欣居然也在！她就挨着周沉他妈坐着，笑得那叫一个甜，嘴巴抹了蜜一样，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。

看我进来，热闹声停了一下。他妈扫了我一眼，眉头就皱起来了：“怎么才来？脸色这么差，没睡好？”那语气，好像我欠了她八百万。

周婷在旁边磕着瓜子，嗤笑一声：“嫂子是大忙人呗，哥，你说是不是？”她故意瞟向周沉。

周沉抬头，看到我，眼神立刻就不耐烦了，上下打量我一下，尤其在我那条灰扑扑的裙子上停了一下，眉头拧得更紧：“让你收拾像样点，就穿这个？晦气。”

我站在门口，像个误入的傻子。胃里猛地一抽，那股恶心劲儿又上来了。我使劲咽了口口水，压下去。

楚欣欣赶紧站起来，假惺惺地打圆场：“阿姨，您别这么说，姐姐可能是不舒服吧？姐姐，快过来坐呀。”她走过来想拉我，手指头刚碰到我，我下意识地一缩。

周沉立刻瞪了我一眼，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：“欣欣好心拉你，你躲什么？不知好歹！”

饭桌上，更是难熬。一大桌子菜，精致的很，可我看着一点胃口都没有，反而胃里堵得慌。他们说说笑笑，其乐融融，周沉偶尔给楚欣欣夹菜，轻声细语。我像个透明人，埋头数着碗里的米粒。

他妈突然又开口：“林晚啊，不是我说你，看看人家欣欣，多会照顾人，多招人喜欢。你得多学学，别整天死气沉沉的，看着就丧气，影响运势。周沉公司最近忙，你也不知道多体贴体贴……”

周婷跟着帮腔：“就是，哥那么累，回家连口热乎气都没有吧？”

我捏着筷子的手都在抖。抬头看向周沉，我希望他能说点什么，哪怕一句“别说了”也好。可他就像没听见，自顾自地吃着饭，偶尔还附和地点点头，好像他妈说得特别对。

楚欣欣脸上那得意劲儿，都快飞起来了。

胃里翻腾得越来越厉害，那股酸水直冲嗓子眼。我猛地放下筷子，捂住嘴，脸色肯定难看极了。

全桌人都看着我。周沉终于放下了筷子，脸色难看至极，声音压着怒火：“你又怎么了？吃个饭都不能安生？是不是诚心捣乱？”

“我……我不太舒服……”我声音发颤。

“不舒服不舒服！天天就不舒服！哪来那么多毛病？我看你就是故意的！”他猛地提高声音，吓得楚欣欣都缩了一下。

看着他暴怒的脸，看着周围那些或嫌弃或看戏的眼神，我突然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。那股恶心劲儿奇迹般地压下去了。心里那片地方，空得厉害，连回声都没有。

“对不起，扫兴了。”我站起来，声音平静得我自己都害怕，“你们慢慢吃。”

我转身就走，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。身后先是安静了一下，然后是他妈不满的嘀咕：“什么态度……”还有周沉更加恼怒的声音：“别管她！惯的臭毛病！”

夜风吹过来，有点凉。我抱紧胳膊，慢慢往回走。

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，孤零零的。

他这次，当然也没有追出来。

可能，永远都不会了。